挽南怀瑾先生

作者: 
杭之

  下午惊闻南先生逝世,顿觉中秋不再有月明。草成一联,挽曰:
  是儒,是道,是释,无古无今,天地独怀瑾;
  非圣,非仙,非佛,有晴有雨,悲喜不住心。
  读南先生的书,二十年有零,限于天分,会心处少,但景仰之心,无时或止。
  最早读的似是《金刚经别讲》,然后是《禅话》,是《禅宗与道家》,是《禅海蠡测》。《禅海蠡测》,仅自序两小篇,反复咀嚼,觉有无限大义,遂生但作门下走狗之想。后又购《论语别裁》,叹先生为天人,遂发大愿购取复旦大学版《南怀瑾选集》精装十册。前几年,先生又有演讲集多种问世,不才也一一购置。虽不能日日展读,但书插架上,目常所及,也似听到先生说法,开我灵府。
  南先生未必是严格意义上的国学大师,但先生是通人,通于学,通于道,通于世情。他于古籍不作过细之考据,他信古不疑,又六经注我,他传播文化不辍,是一颗北斗星。多年前,张中行老在一篇文章中,表达了自己对南怀瑾其人其书的态度,言辞不可谓不严厉,不可谓不发人深省。但是中行老仅“一瞥”南先生一书,尚不足言对南先生的了解。更兼,于学术思想,中行老重疑,南先生重信,二人取舍有较大差异。倒是历史学家许倬云接受李怀宇访谈,有一段话,甚是值得关注:
  南怀瑾是奇人,有一股吸引力……大概是传统严谨的学问,大家觉得太枯燥,他讲的有许多很方便的途径。……南怀瑾写的东西,常常留下余地给人讨论:用外传、外说、他说,不一定正说。殷海光陪我去看他,他就说:“许先生,我们的路子不一样的,我是另外一条路。”他跟我说这句话,意思是关门不谈,至此为止。他清楚得很,聪明人。
  下午给中国社科院文学所的陆永品教授电话请安,告知南先生逝世,陆老说,南先生是一位大家,他的研究有他的特点,他对中国文化的传播,是做出很大贡献的。他对老、庄的理解,非一般浅学能比。陆先生也知道学院派学人对南先生不是太能接受,但是,陆老品评人物,不沾门户之见,更让人心生敬意。
  十几天前,从一位书友手中,收下一本南先生的签赠书,几天里,都不胜欣喜。可是十几天之后,先生归了道山,不再住世,这本书也就成了无意中的挽歌。
  先生已飞升,好在弟子们留下了南师的诸多谈话录,我们且向书中去寻先生精魂,若能取得一点半星火种,再将火传递下去,则先生便是常住不坏的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