收拾精神早参禅--怀念人天之师南怀瑾

作者: 
黄俊

  南师是个传奇,他的一生充满了侠客大丈夫的顶天立地、在家修行人的庄严清静,和普通世俗人的随和平常。他用无限热情投入到学习研究弘扬传统文化的事业中,并取得了巨大的成就。然而回首总结起来,一切又都是那么平常和平凡,看到南师微笑和蔼的面孔,想以无数词语来形容和赞誉,却什么也说不出来。
  认识南师是在2009年之春,河南郑州一个学佛人的小书店,买了《静坐修道与长生不老》和《人的起点到终点》二书,年底到了深圳,就买齐了所有全套作品。南师的书,三教合一,古今结合,雅俗共赏,经史同参,深入浅出,直指本来,随缘方便又不失义理,立足道心而不拘形式,令人茅塞顿开,心声欢喜。
佛道儒三教,古来为大丈夫之事。修身齐家,出世入世,是中华民族的精神脊梁,是文化血脉的源头活水。然而,  当今世上,时代发展之异,科技兴起之际,谁还相信那些“古董式”的言教?谁能现身说法,告诉大家传统文化的核心是什么?用处是什么?结果是什么?南师以其一生传奇经历,印证了传统文化的勃勃生机,指明了人生一世的价值与归宿。
  三教难通,更是难传。教育之事,在于传播真理,更需要有高超的教育艺术。孔子因材施教,佛陀方便说法,道家则不言之教。南师精于三教,一生以身作则,谨慎言行,持守戒律,恬淡心境,勇猛精进,如细雨无声,润物无痕。其通达道与法、学与术,却不以聪明智巧炫耀,其早年得大神通,却一生不显神通,其不为将相,不入空门,却做了将相、空门之师,其桃李满天下,又自称没有学生。其经纶三大教,出入百家言,上下五千年,纵横十万里,却没有一纸文凭。我想把南师定位为什么人,却无法总结其究竟是什么人。
  南师超脱了佛家所谓的戒,超脱了道家的术,超脱了儒家的礼,做了一个真性情的俗人。他精通世间一切学问法门之后就放下了,一辈子不靠这些聪明智巧刻意去做什么,没有巴结权贵、出入上流社会,没有自封大师、以师者身份度人。他让三教走下了神坛,一切都变得如此的平凡:佛陀是光脚踩着泥巴化缘的,曾子到了“启予手、启予足”才不用担心做错事,庄子也是穷得没有饭吃。平常心就是道,生活就是道场,解脱自在就是智慧,知行合一就是圆满,舍己为人就是菩萨。
  匆匆看过南师的书,喜悦之情难以言表。佛家也好,道家也好,义理高深,可怎么用呢?以前耳目所听的传统儒家,是君臣父子三从四德,那显然不是道,那是什么?佛法如何与世间一切生活联系起来?应该以中庸无为之心,方便随缘之法,朴素积极之态投入生活。翻开《论语别裁》,每一句的义理确切,纯为修行而解,了悟之时更有一种悲泣:千年圣人的教化,文以载道,战乱革命,险乎湮没!南师得真修持砥柱中流,续佛慧命,感召后学,其心可佩,其胆可敬,其力可叹!
  佛言生死乃无常,来去本无二。报身虽离,法身常在,精神常存。契合其德,则须臾不曾离开。南师一生书剑飘零,生于忧患而死于忧患,呕心沥血为大家。今已仙逝,应是解脱,然其一生教化,奔波呼走,不避讥讽,难忍能忍,难行能行,一己之力而影响海内外,质朴之心而感化千万人。临行撒手,“路死路埋”,从此天人两隔,怎不教我等凡人心碎!
  9月21日得闻南师在病中时,写一诗曰:“曾梦狂浪起黑龙,降伏不得转醒中。南师大愿行俗世,度化有情竞有终。我愿减十渡今年,不忍无常带圣贤,来去从来无二异,收拾精神早参禅。”9月30日清早到纪念园打拳,抬头见西方环状白云辐射开来,圈晕扩大,十分钟后弥漫天际,初日无光。仰望驻足良久。两同行之拳友问看出什么?我默然不语,心甚低沉。10月1日来县城后得知消息,南师已于9月29日仙逝,起先悲痛作是文,又闻或是讹传,于是感悟《金刚经》“凡所有相,皆是虚妄”,反思自己于南师所传,耳虽有闻,不下功夫,心随物转不能自禁,惭愧不已。更觉赶紧收拾精神,勇猛精进,依法奉行,方不负南师之一番苦心。

后学 黄俊 ,2012年10月1日  怀念南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