痛悔没有认真读南老的书

作者: 
余承龙

 

  我第一次听说南老的名字,是源于2006年在网络上浏览了秦明女士的文章《五十年来的近事——怀师》,我这八零后从小看武侠剧读武侠小说长大,连连惊叹世上竟还有这样的高人!还有这样曲折、艰辛的求、悟、布道之经历!(后来才明白古人言“何必杖履访高人,高人具眼自识汝”)看那篇文章时也是在一个深秋的某天闲来无事的时候。
  尔后在网上了解一些南老的信息,从一个叫“南怀瑾缘”的网站找到了他的《金刚经说什么》,花了几天时间读完,又惊喜把佛教经典解释得这么深入浅出,通欲易懂,像听一个老人讲故事一样,由此而初步了解了佛教里头一些事。我是湖北鄂东地区农村长大的,那个地区自古寺庙众多可能风气由然,外婆妈妈都信奉佛教,平时及逢年过节等都要带我们进庙烧香拜佛。当时幼稚的我认为拜庙里塑的菩萨像,这不是迷信吗?读初中时春游学校组织去黄梅四祖寺、五祖寺游玩,我没去觉得那地方有什么好玩的。语文老师有一次讲诵六祖慧能的j语“菩提本无树,明镜亦非台。本来无一物,何处惹尘埃。”同时又拿神秀偈语作对比,我们觉得很有趣味,虽然并不能明白其中的道理,心里想原来庙里的和尚们原来不光是天天敲木鱼念大悲咒,还有这样有趣味的对话。读小学的时候,家乡里来了一个传授”中国元极功法“的培训班,听说是练了这个功法可以治很多疑难杂症,放着音乐,教人跳元极舞,还教人怎么静坐,静坐的时候还放一段音乐,坐的人有的睡着了,有的东倒西歪,我们小孩在边上看的哈哈笑,以为是在搞迷信活动,第一次知道了打坐是怎么回事。到了九八年,国家取缔一些邪教组织,这些遂都烟销云散了。后来高中没毕业就跑到南方打工,于闲暇时,买了《庄子》《菜根谭》《金刚经六组坛经》很多读不懂。直到读了南老《金刚经说什么》,特别记得什么“不俗即仙骨,多情乃佛心”、“学佛一年,佛在眼前学佛三年,佛在天边”、“佛在灵山莫远求,灵山就在尔心头”“诸恶莫作、众善奉行”“慈悲喜舍”之类,心里特别有感触,原来那出世之人并不都是看破红尘、灰心灭志,只求个人清静自在啊。
  读高中时就对老庄感兴趣,零七年正月初五儿子出生时,还特地从《道德经》二十章“众人皆有余,而我独若遗,我愚人之心也哉”为儿取名“余若遗”,别人都说这名字不好,而我不顾且胡诌了几句:“思吾子也情难堪!时值清明念返还。名尔名兮曾为越,德临难屋岂为缘。归去宗道於积善,符寄今生唯一签。汝其沌沌婴已孩,字尔若遗余独顽。“(儿子出生前四天,大年初一去庙里上香,妈妈硬要我抽一签,签辞曰:“积善之家庆有余,难屋已过福星临,总由先祖多积德,一柱擎天许尔门。”从来不信佛教的我虽然不甚明白签辞的意思,当下却十心欣喜,拜完菩萨回家后,想若生儿子就叫德临吧,或者叫余庆,或叫余越,因为我和老婆是在在江浙吴越之地相识和工作)。后来读了南老的《老子他说》,觉得自已是多么可笑,妄念多多,一切都是多余的。絮杂了这么多,都是小时候一些对佛教道教先入为主的观念。
  再继而读《易经杂说》,那高深莫测的易理,讲得浅显明白,更加对南老折服,甚至一个劲地向单位同事推荐,他们说我像中邪了,我也不理他们。直到读《禅海蠡测》、《南怀瑾先生侧记》则更加深入了解南师入川求道、回乡潜修、赴台穷居海滨陋巷,于艰难困苦之际著作的经过。他这惟一的一本著作,有别于其他的述作,文间里步步禅机,字字玑珠,慈云醍醐、棒喝威猛,让我更加感觉南老鞭策禅人的痛心疾首。
  之后一发而不可收拾,几年时间,四处搜罗找来了南老的《论语别裁》、《圆觉经略说》《原本大学微言》《答问青壮年参禅者》《花雨满天 维摩说法》《庄子諵譁》《人生的起点和终站》《小言黄帝内经与生命科学》《禅与生命的认知初讲》《我说参同契》《列子臆说》《孟子与公孙丑》等等。南老在厦门南普陀打禅七的视频也找来在电脑上看了,周末两天昼夜连续看完,茶饭不食,却甘之如怡,我呆听着他讲的一个个神奇的故事诸如“生公说法,顽石点头”之类。当他讲到百丈怀海的“心性无染,本自圆成,灵光独耀,迥脱根尘”我高兴得甚至落泪,虽说不是腿盘的不再疼了。我实在太喜欢这个慈祥幽默的“钓鱼翁”了!读《花雨满天 维摩说法》的时候,真是感觉有这本书在手真如神仙了,如来法原来出世间而在世间呀,我找来找去甚至想出家岂不是太累,好好诵准提咒念佛吧!《庄子諵譁》里那幽默的庄叟,以智者之眼观照天下,让人惊叹!《小言黄帝内经与生命科学》让我更加关注家乡先贤李时珍的《本草纲目》,南老在川时就五通了,何况医药生命科学?真是让我正信希有,感觉拥有这些真是太富有了,而我却不知道怎么去消化。《我说参同契》里传说魏伯阳带几弟子入山修丹道而成,测试弟子是否成器的故事让我感慨,修道有次递,契入岂殊途?修道之难在修心!你若不是法器岂能说丹田有宝休寻道,对境无心莫问禅?《列子臆说》让我从御风而行的神秘中找到平实之处,那一个个寓言在南老的讲述中,竟然隐藏着修行的秘决!《孟子与公孙丑》拿来一直放柜子里,我不敢去读,是因为太自卑,六七年时光过去了,当初读《论语别裁》的时候有所得而不行之,现在不忏悔都不敢去读!那明明是小偷偷了人家的东西而不敢归还赔偿的心理,我当深省之!
  找来的书虽说都翻过了一遍,但看后就忘记,正如南老所说,你们是福德命薄,经典之书不能解读,读而不能记,记而不能成知,知而不行,奈何?老婆说我买这么多书,可以与书为伴了,不顾她和小孩。我一惊,是的,南老不是教戒我们要好好做人、平实待人,踏实生活吗?我整天在干什么?(我是从事室内装饰设计的,其实是整日坐电脑前当画图员,常感觉身心疲惫,深信南老说的网络时代,造业的人太多,地狱也为之加一层)当自已是菩萨吗?让老婆家人供养自已这块四大吗?她也要上班工作,回家还要照顾小孩做家务,她都有怨言了。身心没修好,家庭还有矛盾,事业没搞好,还盘着个腿妄想什么呢?
  南老的书放书柜里尘封有一段时间了,还有虚云老和尚全集甚至都没怎么翻过,当初我拿到《虚云老和尚全集》时激动得跪了下来。有一次和别人聊书的事,那人说“你好富有”,我很汗颜!加上送给同学几本南老的《论语别裁》和《列子臆说》,大部分的书是从台湾过来的繁竖版,也有四五十册了,是花了不少钱,何况我们工作的工资不高。有一晚做了一个梦,梦见像是南老身边的人跟我说,你不要亵渎了南老的书,置之高洁的地方吧,好好读。梦后惊醒,是该好好悔悟了!平时把书乱放,茶几、床枕头边、柜子上随处乱放,翻看几页就丢了,这是大不敬啊!这是对形而上道之崇敬吗?古人读书来之不易,洗手焚香,斋心而读,而我呢,凭之今天的方便网络得之,不去认真学,怎么对得起他老人家的教育呢?曾经能够背诵半部《金刚经》现在怎么都忘失了呢?曾经喜欢施舍的我,现在怎么变在吝啬了呢?莫将容易得,视作等闲看!
  今年考虑小孩上学的事宜,我打算回老家工作去,以便带孩子(之前还曾有个妄想,让孩子去上吴江太湖国际实验学校,后来想以我这工资水平,都难养家糊口,那里上得起吗,就算上了那学校,以儿子的根器气质跟我一样倔强也不一定能成材。我是误解了南老的教育无用论,古人易子而教,何必太执着呢,坡仙曰:人皆养子望聪明,我被聪明误一生。惟愿孩儿愚且鲁,无灾无难到公卿。我既然给他取名“若遗”,就平实地让他去老家上学,能学到什么由他去吧,能学到基本的为人处世道理就行了)。于是有想法提前把购买的诸多书籍带回家。
  今年农历八月十四日,表哥由杭回鄂,头天上午我就把书籍装箱打包好了,叫老婆拿回家后千万放好,万不可让鼠虫啃咬了,不可置之床桌底下、潮污之地。老婆说这是我的珍宝,比她还宝贵,下午他们就带着书回老家了,傍晚一个人闲无事上网看新闻,腾讯新闻竟弹出南怀瑾先生逝世的消息,我呆住了落泪无声,心里无限悲伤与感慨,几不相信是真的,虽说几天前就网上了知他感冒住院入禅定中,但无法相信他就这么走了!南老是在给我们上课吗?是在给我们提一个大的话头参吗?是在示现什么吗?而我却在这一天让老婆把他的书带回老家,而这些年我竟从他的书了读到了些什么?我无法总结,是因为我根本就没有读懂他的书,丝豪没有实行与悟入!
  南老说“一生犹欠诗书债,万事终须留有馀”,我真是感慨万千!拉杂说了这么多,借网友雷泽渔父的句子“几载临鸡画凤凰,师承延寿绘王啬。班门斧落郢人鼻,蚀木虫纹笑大方”。我想现在有许多网友同我一样吧?那我们就认真去读南老的书吧!有天我们这些“鱼儿”真能跳过“龙门”,那就对得起教育大家、“钓鱼翁”南老了。(这几天在读《金粟轩纪年诗》。另:南老虽自称自已一无是处,别人给他的什么大师名号都是与他无关,而我妄自这样称呼南老,罪过!文债自负,我当忏悔!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