祭如在——怀念南师

作者: 
南师的一名普普通通的读者

  昨夜又见南师!南师一如往常,着长衫,一路走来,谈笑风生,还是那么亲切,那么慈祥,那么温暖。南师还在啊!还是那样啊!——可是,一睁眼,心惘然,只有呆呆地回想着,回想着——想念南师,想念南师,只是想念!
  南师,您能感受的到吗,这么多人的思念!
  我只是其中普普通通的一位,与您从未谋面,只是看过您的书,至今还未读完;听到过您的讲演,也还都是视频的片段。确切地说,在您面前,我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读者;您对于我,只是一位作者,或仅仅只呈现着作者的身份。可是,面对您的离去,我何以如此悲痛!像是失去了一位亲人,一位一直陪伴着我、照拂着我的亲人!
  我的床头至今仍放着您著的《老子他说》,《论语别裁》被我只读了半本,还静静地躺在书柜里;《金刚经说什么》已读过数遍,只敢说是似懂非懂……与您结缘,缘起各种,助缘因书。
  两年前,自己多年思考的问题,得出答案,但同时,竟然发现这答案古已有之!由此,我开始了新的学习。循着学习的方向,我发现,在家里的书架上有几本书,分别是复旦大学出版社1996年、1997年出版的,作者南怀瑾。一翻之,便深深地被吸引了!心里只想:这么好的书,怎么今天才看到?!这十几年,它们一直都在默默地看着我啊。更有甚者,不久以后,在我另一住处的书架上,我又发现了一本《白话易经》,岳麓书社1988年2月出版。二十多年前,我亲手购买,其后,我也胡乱翻看多次,但直到二十多年后的今天,我才发现,书的作者之一是南师!感慨万分之余,我又深感幸运。因为,从今天起,我没有再错过良缘。
  两年来,南师,以及南师的书,为我开启了一个新的世界,为我开启了一个新的人生!这是我最直接、概括的感受。如一定要细细叙说,真是万语千言,又不知该从何说起。太多,太多了。
  曾经,我对中国传统文化知之甚少,除了常常表示一下挂在嘴边的敬仰,偶尔感到应该读读,但实际上,一天天过去了,根本没有心思实实在在地去学习。直到看到南师的《论语别裁》、《老子他说》、《孟子旁通》……南师的讲解,令人读起来,不忍释卷。顺着南师的文字,仿佛第一次才看到,祖先们留下了这么多的宝贝!而我今天才得知——惭愧,惊异;学习,收获……至此,我走进了中国传统文化,或者说,是将古贤们的智慧“请”进了我的生活中。感谢南师!
  曾经,我对儒释道存有偏见和疑惑,虽感到自己所知所见未必为真,但何为真何为正,却无缘得知,只好敬而远之。直到遇到南师,看到南师的《禅海蠡测》、《金刚经说什么》……等等,才拨云见日,豁然开朗。如今,我依然是学识浅薄,未及入门,但,南师让我明白了,无论儒释道,都不是高高挂在庙堂之上,更不是埋在故纸堆中,而是活活泼泼地,在你的生活中,在你的心中。从此,我知道,想要去除这“客尘烦恼”,先从“老老实实平凡地做人做事、磨练心智、转变习气(南师语)”开始,一切功到自然成。感谢南师!
  看南师的书,常有拍案叫绝之处,常有会心一笑之处,也常有感叹万千之处,更有甚者,自己每每看得有些欣欣然时,忽然读到南师斥责之语,忙收敛心神,好像自己犯了错误,被老师看见,一棒子打来似的——主要是因为,南师斥责的问题,好像正是自己的毛病。因此,虽然无缘得见南师,却感觉,南师就在身边。
  不过,这么多精彩美妙的读书感受,自己却常常无法讲给他人——因为,我的记性实在是太差了,不管是典籍中的语句,还是南师妙趣横生的讲解,我总是难得能准确地复述——愧对南师。好在,另一方面,在平素的生活中,我又总是能不经意地想起南师的话(或更准确地说,是南师讲过的道理)。比如:出门看见路旁一簇簇盛开的鲜花,夺目迷人,忽想起,南师讲过,别看花,让花看你啊。是啊,把眼神收回些来吧,大睁着眼多费神啊;回到家,孩子学校让给孩子写家长寄语时,没多想,脑子里就蹦出刚看到南师讲解的“敬业乐群”,这是多么好的教育目标啊,直接就在孩子的本上郑重写下了这四个字;又,遇到烦心事时,忽然想起南师书中所言“无始以来,我们破坏人家的好事,伤害其他众生,使其身心受大痛苦,这类勾当我们做得多了,现在自己也尝尝看,消受消受,何必这么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,扭扭捏捏,多没出息。”一想到这,心中顿时释然。再说,南师还有言:“自己的心清净,心平气和,阳气就坚固了。” ……类似的许多话,一一想过,气从何生啊,早没了!南师的影响,对我而言,如此大处小处,不一而足。又如,南师所讲“高高山顶立,深深海底行”、“以出世之胸襟,做入世之事业”,等等,读之,有如醍醐灌顶,迷惑尽逝。感谢南师!
  有时,自己也想,传统典籍或儒释道三教,古今多少论述,不乏精解,不乏名师,为何唯遇南师的书,才得以入门?为何对南师,有别一般作者的亲切?前者,不能不说是机缘巧合吧;而后者,除了缘分,还有别的,是什么呢?我想,在南师的书里,南师的讲演里,字里行间和音声中,透着南师浓浓的大慈悲心。看南师的书,感觉他老人家不仅是在讲解文章,更在传递一份爱心和关切。读着南师的一言一句,总能体味出他老人家“一肩挑尽古今愁”的悲悯之心!
  这就是今天我为何如此为一位素不相识的作者,一位素不相识的老人逝去而悲痛的原因!
  南师,您说过,你“没有所谓的山门,也不收弟子”,因此,作为一名普通的读者,像许多人一样,此时,我称您为“南师”,是表示我们内心对您最深的敬重,冒昧称之,请您见谅。此时,无论您在何处,都祝愿您一切安好!您一直那么忙,那么累,该好好歇歇了。您该教诲的,都在书里了,都留下了。您把自己的所有都留下了!剩下的,是该我们好好地去学习,踏踏实实地去实践。没有了您时时地照拂,我们更应不懒惰,不懈怠——说实话,在您离去之前,自己的妄想种种,总想,等我看完了南师的书,等我学有所得时,等我……没想到,您用自己最后一抹光亮,照彻了我们——没有谁可以被依靠,没有时间可以被等待!感谢您,南师!
  最后,想和您说一声:我相信,我们可以再见!——正如您所说,“若心常相印,何处不周旋”。今日,只是如亲人般,恭恭敬敬地,向不知名的远方,遥祭您,如您在。

您(南师)的一名普普通通的读者
壬辰年庚戌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