世间少了一个人

作者: 
崔颖群

  今天是十月二号。南老师走的第三天,是我大三开学的第二周的星期二。此刻清晨,在曼彻斯特,如往常的每个清晨一般,一切都是英国温海性气候天气里特有的浅灰色:晨雾,还未亮透得天空,下了一周的雨——正落在雾气锁住的远处一栋栋桔灰色砖房,也许还有这些我正在输入的文字,和我的心情。在悲伤的色彩中开始。
  南老师或许在某处偷笑了,这群仍执象的孩子,我不是留了一首《聚散》?!可是,过去的这三日,走在去学校或回宿舍的路上,吃饭,醒来后睡觉前,洗澡的时候,练琴后呆坐在学校琴房的长凳上盯着面前黑白相交的琴键,为什么眼前还是一片黑白中间的淡灰色,为什么还是止不住流眼泪。自己都要笑话自己,更不用说仙风道骨的南老师。
  初一的时候,偶然在书架上看到一本书,名曰"静坐修道与长生不老",心里嗤笑,呵,竟有人敢光天化日之下出书说迷信,还长生不老!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胡说八道,装神弄鬼,搞个长生不老!于是,这本书成为我读南老师的第一本敲门砖。竟是这样的缘分。书一读完,心里却崇敬起来。似懂非懂间,觉得书里描述一种精进,难做,难做到,难做好,比学好习难,比练好琴难,很根本,很真实。跟着这本书,从此我身未动,心已远了。
  初一相距,已近九年。从十二岁到二十一岁,有多少年少轻狂,多少年少羞涩。亦不知今后的人生还有多少羞涩和轻狂,却因为通过南老师得到的了解,设了一个底线,不致做太过头的蠢事。所谓蠢也蠢得有底线。扎了一个根,一个能用很多形容词描述的根。这些形容词是我的秘密,在这里不与告知^_^
  九年里,南老师在我心中有过很多形容,老师,大师,神仙,佛祖,老头子,宗教人,学问人,哲人,好人,不过如此的人,伙伴,亲人。每一个称谓都见证了我成长的不同阶段,不同心态。我的心与他的话有过那么相近,也有过那么疏远。却是无论怎样,即使在有意无意疏远的时候,心里还有一种淡淡联系。他走了,我才真正意识到他在我心里的影响力。世间少了一个人,有过很多称谓的人,永远深深得住进了我的心里。
  天渐渐亮透,因为下雨,天色却依旧半黑半白的浅灰色。就用这中间色,描述一些心头事吧。就像在两种光线之间,在难得晴天的雨中散步一样。曼彻斯特有种很奇特的天气,大晴天里下着雨。就像在慷慨的太阳和微凉的阴影之间,在他与我之间。此后,亲近的就好像山川河流汇集的大海一样,谁都离不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