怀念南怀瑾先生并作联以志之

作者: 
叶康乐(慧拙)

  南怀瑾老师是我最尊敬,最亲近的老师,虽然我没有当面在现实中请教过,但是,南老师的书,我看了三十多本,南老师的《南禅七日》视频,我也看完了,南老师的讲座,我也听了,南老师的咒语,我也学了。南老师传的《准提法修持要领开示》,我也得到了。师者,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,而南老师自从十六年前,就走进了我的生活,并不断地给我在传道授业解惑,如此说来,把南老师视为我最亲近的老师,岂非是最自然不过的事!
  佛教说佛有法身、报身、化身,从某种意义上来说,有关南老师的著作、光碟,其实就是南老师的化身,所以,我亦亲受南老师之恩多矣,重矣,如今听闻南老仙逝,岂非令我心戚戚焉!
  对我来说,人生的一大愿望是想见南老一面。我一直视南老为佛,佛之临世,我等凡夫无缘得见,岂非痛哉。南老也许是感知了我的心意,也许是宿世的缘分,两年前的一个夜晚,我梦到了南老,一袭青袍,态度温和,众人围绕,正在讲法。讲完众人渐散,南老跟我还单独聊了几句,还记得南老说了这么一句:“哦,你也是温州人啊!”话虽不多,但那种慈悲,温和如春雨侵润我心,彷佛真临其境。人生本是一场梦,梦与现实本是一非二,如此说来,我曾当面与南老交流,岂是妄语哉。不过,这些呓语,无非都是梦中说梦,适足以让南老一笑而已!
  遥想十六年前,也就是1996年,我考入了杭州大学(后四校合并,皆称浙江大学),不久,就看到了复旦大学大学出版的南老师的系列著作,如《金刚经说什么》《历史的经验》《老子他说》《孟子旁通》等,看后如渴时饮蜜水,欲罢不能。记得当时南老师的每本书后面有一个南老师作品目录,当时的封底勒口附录了南老师的33本书,最后一本是《金刚经说什么》,乘着读大学的悠闲劲,断断续续用四年读了二十来本南老的著作。所以我后来与朋友戏称:“与其说我是在读浙江大学,不如说我在读南怀瑾大学”。
  我大学毕业后,也不曾放弃拜读南老的著作,更不曾放弃学佛之路。但这条路实在漫长,也难走,有时会感觉自己忽然之间一切都通了,所谓“道通天地”是也;所谓“睹明星而悟道”是也。所谓“人从万花丛中过,不沾一片红”是也。所谓“此心不住万法空,一江春水向东流”是也。第二天一上班,该骂娘照样骂,该偷懒照样偷,这个人生啊,岂非就是这样反反复复。千佛易过,一舟难渡啊。
  南老如今已入灭,那是南老“我生已尽,梵行已立,所作已办,不受后有。”这是南老的任务已经完成了,剩下的应该是后人来承担了。但南老也说过:“无有佛涅槃,亦无涅槃佛”,作为大慈大悲的人间活菩萨,我相信南老还要再来——众生还是在无尽的轮回中打滚,诸佛菩萨也只好陪着打滚啊。岂非痛哉!
  为了众生,我要祈愿南老再来;为了南老,我要祈愿南老好好休息,进入无余涅槃。岂非痛哉!
  10月初,得知南老逝世,我谬做一诗以志之:

怀念南老
一代人天师,三界众中尊。
世间须大道,是以出斯人。

  其中“世间须大道”一句,我借用了南老在金温铁路建成通车时(1997年)所作的一首诗:“铁路已铺成,心忧意未平。世间须大道,何只羡车行。”
  又于10月11日,与好友郑一增合作一联以纪念南老:

古世、中世、今世,世世都担当,可称假入世。(郑一增撰)
佛家,道家,儒家,家家皆不居,是谓真出家。(叶康乐撰)

  上联意味南老平生喜谈历史,深入历史,善于从历史中总结经验:古往今来,无所不通;神交古人,挥斥往今。比如南老曾说:自1987年(丁卯年)起,中国转运了,将来会比康乾盛世还好,有二三百年的大运。有人问:“何以得知?”南老答曰:“根据历史的经验。”因此,南老的学问与历史密切相关,无古亦无今,是为世世皆担当。
  下联指南老经纶三大家,出入百家言,却不曾以国学大师或大居士或仙佛自居,正如他经常说的:你问我信仰什么宗教?我信睡觉。当然,这是调侃的说法,但这种三家都不居的精神,正是金刚经里的“应无所住而生其心”的心态。
  南老去矣,不知后人能否担任起南老的一肩挑天下的精神?没有南大师的太湖大学堂,还称得上“大学堂”吗?末学祈愿南老加持太湖大学堂发扬他的志业,心包太虚,恩泽天下。是为记。

杭州叶康乐(法名慧拙)于壬辰年九月初二日记之

  又后记:作此文八日后,即九月初十,有幸到太湖大学堂参观,看到太湖大学堂的气象,令我感叹不已。太湖大学堂,占地其实不不大,几百亩的土地(听说只有两百多亩),现在一般大学都有。但是,太湖大学堂确实能给人以宏大的气象,细思之,这是建筑得法造成的,因为太湖大学堂建筑物不多,也不高,但草坪却很大,很广,由此,在太湖大学堂能让人感觉到视野无碍,心旷神怡,是为大。另外,太湖大学堂的布局也很有特色,建筑物只占了半圈,另一圈全是草坪,空着,有阴阳互抱之势。是为大。我从谢总处得知,太湖大学堂的建筑的每个细节都凝聚了南老师的智慧,南老师在建造太湖大学堂时,事无巨细,皆亲自过问。比如,太湖大学堂法堂里所挂的画作,不仅作品是南老自己选的,连挂的位置都是南老定的。可见南老为人处世之严谨。
  另外,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,太湖大学堂之所以占地不大,却给人感觉气势宏大,还在于它具有高超的管理艺术。我看到太湖大学堂里几乎没有汽车在进出。这是管理上的一大到位之处。比如我的母校,浙江大学,西溪校区,有960亩,玉泉校区,有两千多亩,占地比太湖大学堂大多了,但却不能给人以大之感。一是楼太高,太密。二是汽车太多了,整个校区成了停车场,哪谈得上美感,宏大感呢?太湖大学堂,强势拒绝了汽车文明的侵略,保住了建筑之美,宁静之美,是为大。
  感谢南老,在这个被污染得一塌糊涂的地球上保住了一方净土。我看到,太湖大学堂有不少孩子在里面学习,玩乐,我觉得这些孩子是中国最有福气的孩子。里面的空气,土地,水资源都是一流的,当然,其宁谧的环境也是一流的,更重要的,这个气场是一流的。相信,太湖大学堂播下的种子,会在中华大地上卓越成长,恩泽天下。
  我曾问过谢总:“据我所知,南老在台湾呆了很多年,在香港也呆了不少年头。那么,南老在香港有留下这样的建筑或者说类似的精舍吗?”
  谢总说:“没有”
  我感叹道,看来南老的心还是在大陆啊。谢总说,是的。南老的心一直在祖国,过世前还始终在挂念着国家民族,因为那个时候正好是钓鱼台事件爆发,他看到南老那段时间挺忧心国家的。
  不过忧心的南老最后还是放手走了。他为这个世界也已经付出太多,也该歇歇了。